新潮·每日一讀 | 有時AI是一種漫無目的的炫技

文 | 犁 航

前不久，我參加了一個民歌創(chuàng)作座談會，會上一位專家對AI充滿敵意，談起一些譜曲初學者為了省事大量運用AI，他痛心疾首地說：這是對音樂創(chuàng)作人才的扼殺，懂行的人一聽就知道是AI創(chuàng)作的……完全不懂得曲譜創(chuàng)作的我當時還心存疑惑，專家就這么厲害，這種區(qū)別都能聽出來?哪想到，沒過幾天，AI的苦果就砸到了我的頭上。

受親戚所托，要給小孩起一個名字，附帶了兩大家族老年人的要求：彌補五行缺失。對于一個經常搞文字工作的人來說，起個浪漫、詩意、好聽而簡單的名字不難，難就難在我不懂五行。我借助百度AI、豆包、DeepSeek及數十個起名網站，將同一生辰輸入不同平臺，竟得出數十種相悖的五行結論。查詢字典檢索了所有符合三種五行屬性且寓意美好的字，組合篩選出三個名字，交給他們自選。非我所長，到底放心不下，一個周后我用同樣的方法復盤，傻眼了，AI給出的信息完全不同。以前擬出的那些熠熠生輝的名字反倒成了忌諱，耗時數日，結果是南轅北轍，事與愿違……

今早剛睜眼，混沌的大腦還在回想孩子的起名問題，“嘀，嘀，嘀”，手機收到一條朋友信息：投個稿，麻煩斧正。朋友傳來一篇散文，從宇宙洪荒到納米微粒，意識發(fā)散，穿越中外古今……當了二十多年的文學編輯，一眼看出這篇文章語焉不詳漏洞百出，我突然想起了專家的話——AI創(chuàng)作，表面看上去條理清晰、邏輯合理，但實際上卻生成了一些不存在的虛假信息，常常與真實信息交織在一起，叫人一頭霧水。這大概就是AI幻覺吧。

AI生成的語句，在不懂行的人眼里，文章通篇都是天馬行空的想象，語言華美、行云流水、浩浩蕩蕩、氣勢磅礴。在稍微懂行的人眼里卻是意象混亂、邏輯破碎，看似煙花般絢爛耀眼，但都是亂槍打鳥的霰彈，沒有一縷煙花可以擊中人心。AI試圖讓每一個字都燦若星辰，讓每一句話都文采斐然。正因此才顯得不倫不類，完全是一種漫無目的的炫技，就像影視劇餐桌上的饕餮盛宴，看是好看的，表面光鮮，但行家絕對下不去嘴。

著名作家鐵凝說：“算法能計算情感烈度，但計算不出這個顫抖里有多少對春天的渴望……算法雖能捕捉到‘月光’與‘鄉(xiāng)愁’的關聯，但人類的詩意邏輯有著獨特的生命體驗和情感脈絡。文學的靈魂不可被算法替代!”

由起名陷阱到改稿困局，我被AI幻覺算計了一把。在AI算法與人類靈性的博弈場，我們要永遠對AI保持高度的警惕、適度的距離，可以把它當成一個熱心的陌生指路人，而不是一位深信不疑、兩肋插刀的至交好友。